“老板娘，你真認識這老外啊？”小芳指著在屋子裏到處參觀的盧卡，對童燕萍悄悄說。

盧卡進了公館大門，第一眼就看見了童燕萍，瞬間就像找到了媽媽的小蝌蚪，激動到無以覆加。

把帽子一扔大步上前，抓住童燕萍的手不停搖晃。他謹記著中國人的禮儀是握手。

“你怎麽跟他湊一起的？”童燕萍疑惑地問小芳。日本一別，她想不通這個王北海怎麽居然冷不丁冒出來了。

“老板娘，我在樓外樓聽說你開了家滑雪場，當場我就辭職準備過來投奔你！然後我在樓外樓等交接的時候，這老外拿著咱的宣傳單找過來，在樓外樓住了一天，一直裏裏外外盯著人瞅，後來他拿著合照給我看，我才知道他要來找你們的。我今天交接完就直接把他帶過來了。”

小芳把她遇到盧卡的過程詳細地跟童燕萍描述了一遍。她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這老外怎麽認識的老板娘母女，明顯關系不熟啊，語言又不通。

嘖嘖嘖，真厲害。

“Candice，I #￥*&……great！”

“In Japan，*&……%￥#@”

“@#…&* hometown ￥%… really beautiful~~”

盧卡參觀了一圈轉回到童燕萍身邊，對著她神色興奮地嘰裏呱啦一大推，沒一個人聽懂他在說什麽。童燕萍當即一擺手。

你啥也別說了，跟我來。

童燕萍招手示意盧卡跟上她，帶著他到公館三樓宿舍區，打開一間空宿舍叫他先把東西放下。盧卡乖乖地跟在童燕萍身後，宿舍門有點矮，他屈膝鉆進去，好奇的打量著十平米左右的宿舍間。

乳白色墻漆，木質單人床，雙層鋁合金拉窗，床靠墻一側和窗戶底下分別有一排雙層暖氣片，整個房間暖烘烘的。盧卡第一次見到中國的取暖設施，伸手一摸還燙手。

“太棒了！你們是這樣取暖的嗎？這裏面裝的什麽？”

童燕萍見盧卡的表情，以為是在跟她說這個東西非常暖和，沖著盧卡不住點頭。

“對，特別暖和，我的燒炭鍋爐一天都不停火。”

童燕萍看現在時間距離童瑤放學還有兩個小時。糾結著應該怎麽跟盧卡說。尋思一翻後，她靈光一閃，找出童瑤的照片指給盧卡看，又在紙上寫到5：30。

“明白不？”

“OK！”

盧卡看完自信地沖她一點頭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懂了。接下來的時候他把行李放下，跟在童燕萍身後參觀公館的三層和二層。順著窗戶看到外面的雪道，對她表示自己出去轉轉，規定時間之前就回來。

童瑤接到媽媽的電話，通知她晚飯在飯館吃。等她到了包廂裏，正好看到盧卡拿著菜單看得津津有味，應該是上面的照片很有吸引力。

“嗨Jessica，我如約到你們的家鄉來了，是不是很驚喜。”盧卡一見到童瑤進門，就歡呼著對她喊道。一臉的絡腮胡子大白牙，楞是把深邃的五官擠出一臉傻氣。

“我都驚呆了。”

電話裏她媽媽說王北海到長延來了，今晚上給他接風。她還反映了一下，後來想起來是日本遇見的那個外國人，這下有點驚到她了，當初異國他鄉萍水相逢，送給他那張宣傳冊就差不多像個明信片一樣，打算留個紀念，沒想到他還真照的地址找過來了。

童燕萍見到童瑤就跟見到救星似的。她跟盧卡真的是一句話都對不上。

“瑤瑤，你快跟他說說話，我都讓他煩死了。”童燕萍話裏吐槽，面上卻一臉笑意，仗著盧卡聽不懂中國話。

盧卡見童燕萍笑著對童瑤指他，還以為在跟童瑤歡迎自己，立刻歡呼。

“你們太熱情了！照片裏的食物看起來很美味~”

童瑤拉開椅子坐下：“盧卡，你怎麽找到我們的？”

……

盧卡目送童瑤她們離開，獨自走在東京街頭。白雪紛紛如鵝毛棉絮，心中的火熱勢如燎原。

接下來的日子他把日本還沒走過的地方踏足一邊。聖誕節就要到了，他回到瑞士跟家人一起慶祝新年。

盧卡把自己這次出行的收集品一一整理好。當再一次翻看彌午山宣傳冊的時候，他聽見命運的海浪拍打呼嘯。

上帝在創造每個人的時候都是用心的，它在你生命的不同時刻留下禮物，等著你去發現。

看著手上的宣傳冊，他做了一個決定。

盧卡拿著宣傳冊，到大學想找懂的中文的學生幫忙翻譯。他運氣不錯，遇到一個中國留學生，但是他的英文又不太好，這個留學生又找了修法語的同學一起幫忙。

幾個人把宣傳冊上的重要信息分析了出來。幫盧卡理順路線記在筆記本上。

中國，長延市，彌午山，樓外樓，熱線電話，與童瑤母女的合照。

盧卡就揣著這僅有的訊息，奔入幾千公裏外的中國小鎮。

他一路坐飛機到北京，再轉機磐市，轉坐直達長延的客車，當在車上看到路邊童瑤的宣傳廣告時，他一時覺得眼熟忙拍下來，找出他跟童瑤母女三人的合照，讓旁邊的人幫忙確認是不是同一個人。對比下確實就是童瑤。

盧卡摩挲著宣傳冊的邊角，陽光透過車窗折射，把這個蜷縮在狹小汽車座位上的歐洲白人籠罩在一層金色毛絨下。

感謝上帝。

盧卡被出租車司機宰了100元大鈔打車到樓外樓。站在氣魄華貴的賓館大門前面，盧卡長舒一口氣。終於找到地方了。

接下來的事情就跟小芳說的一樣。

童瑤聽完內心感慨，這老外有點厲害啊，說幹咱就幹。

看著他興奮地看童燕萍點菜的目光，童瑤心裏暗搓搓揣測。

不會是看上給我媽了吧？

“盧卡，你接下有什麽打算嗎？”

“我看到你們開了滑雪場，我可以留下來當教練嗎？”

司馬昭之心！

“可是，你的夢想不是環游世界嗎？”

“我的夢想在生命終結之前環游世界！”

我竟無言以對……

童燕萍放著他們倆在那聊天，自己服務員點了好幾個大菜，這老外估計沒吃過中國菜，長得跟頭熊似的目測飯量不小，又下手多點了幾個。

對於再次遇見盧卡她心裏還是蠻開心的，相逢即是緣，在日本的時候人生地不熟，這次在自己家底盤，必須盡到地主之誼。

童瑤決定看看她媽媽怎麽想：“媽，北海叔說想在滑雪場當教練，你覺得呢？”

童燕萍一聽就樂了：“可以啊！我正愁沒有會滑雪的人呢。你問他想要什麽待遇？”

童瑤：……

這時候菜上桌了。盧卡興致勃勃的看著一盤盤大菜。鍋包肉、醬豬肘、紅燒魚、涼拌腐竹、疙瘩湯、麻辣肉絲、兩大盤餃子，整整擺滿一大桌子，這是他第一次吃中國菜，有點不知從何下手。

童瑤還沒吃就感覺胃疼了，我的媽呀，真熊也吃不完這麽多菜吧！

最後飯桌上決定對盧卡包吃包住，每個月1000塊工資。盧卡完全沒有異議。

童瑤見她媽媽跟撿了多大便宜似的，不停招呼盧卡吃菜吃肉，默默吃菜不說話。

盧卡這個人還不錯，難得一把年紀了還天真爛漫的，只要不是個壞人，想留下就留下吧。

晚飯後她們打車把撐得彎不下腰的盧卡送回公館。童燕萍一邊掏錢一邊心疼地想，應該買一輛車了，這總打車也不行啊，還不方便。

就這樣，彌山滑雪場迎來了一位新員工，瑞士人盧卡韋伯，中文名王北海。職稱：預備滑雪教練。

在正式上崗前，盧卡得先學會簡單的日常中文。

小芳和滑雪場的其他幾位員工都非常歡迎盧卡的到來，他們瞅著棕發綠眼的盧卡新奇的不行，一聽說盧卡得學習中文，一個個都特別積極，爭相要給他當老師。

“盧卡，這個叫鋼镚兒，跟我讀啊。”

“盧卡，這裏是膊楞蓋兒。”

“盧卡盧卡，今天你得跟我學了！”

童瑤聽得頭疼，把所有人都趕走，拿出幼兒拼音字表，從基礎先學。她在電腦裏整理了在滑雪場當教練能遇到的日常用語，都打印出來標好，給盧卡當課本。

得教人家說普通話啊，本來盧卡發音就不準，全教方言，以後學成了再去中國別的地方又聽不懂了。

“王北海！你過來把鍋爐裏的灰掏出來！”童燕萍從鍋爐房出來，冒頭招呼盧卡去幫忙。這老外人高馬大有力氣，鍋爐灰就交給他掏了。

“瑤瑤，跟他說一會兒掏完灰，跟我出去接快遞，買的滑雪設備到了。”

童燕萍對王北海這個她起的中國名字異常執著，整個滑雪場，只有她堅持要叫盧卡中文名。

“來了！”盧卡聽到立刻放下課本，樂顛顛地去幹活。

童瑤默默收起教材。哎，不操心了，就讓他自生自滅吧。

彌午山滑雪場最近出現一個外地人，打聽後知道居然是這裏的滑雪教練，正式員工。童燕萍給盧卡拍了張身穿滑雪設備的照片，印出來掛在滑雪場門口。

別說還有點效果，逐漸有人有點興趣，開始嘗試著到正式場地去滑雪。

二十塊錢一個人，玩一天。

童瑤又撿起來老方法做宣傳，滑雪場人氣日漸回暖，每天勉強可以持平。

這期間，童瑤終於收到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覆賽比賽通知。信件是直接寄到學校的，比賽時間在一月中下旬，地點上海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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